眷鸟 2
姜义建站在冰箱前喝完了一杯水，凝结的水珠从杯壁与他掌缝中流出，顺着腕线在最后一次吞咽的“咕咚”声中滑过小臂。
“咯”，他放下水杯时，金在奂还躺在瑜伽垫上气喘吁吁。
公屋的房间客厅大多设计得窄，放下沙发电视柜就只剩一条过道，而这过道还偏偏被在客厅运动的金在奂占了。
姜义建刚刚就是踩着沙发进厨房的。
“做完了？让个路。”
金在奂眼睛被汗扎得难受，拎起领口擦了擦脸。
他裤腰与黑T下摆间没松弛下来的腹肌线条还在，被姜义建评价说：“不错。”
金在奂有点骄傲，索性脱了上衣，把他最近锻炼出的胸肌也秀出来。
“过几天要陪几个阔太出海”，算是解释了他最近为何卖力健身。
姜义建点头，从金在奂让出的位置中走回了房间。
他过去之后，金在奂又把瑜伽垫放平再练练手臂，没想还未走进房间的姜义建又回了头。
“我家人没再找你了吧？”
“没。”
姜义建搬来没多久时，他妈妈亲自提了水果过来，还给他们添置了冰箱电视柜。
说靠自己就靠自己的姜义建有骨气地把两套家私硬生生晾在走廊，最后是金在奂一个人把东西拖了进来。
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和钱过不去，但顾及性格向来大方的室友，计算利弊后没再接姜妈的电话。
姜义建一出门，他就把空调给关了，还找出刚来港岛时在二手市场淘的古董风扇，脱了背心短裤躺在地上听“吱呀吱呀”的声响。
热，好热。
热到不知因为暑气还是困意而睁不开眼。
他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敲门声是不是幻觉，在心里骂了句娘后站起来去开了门。
“你找谁？”
门外的女孩被他赤裸的上半身和只着底裤的下半身吓得后退一步。
“…丹尼尔哥哥，不在吗？”
金在奂为了省十几块电费把自己脑子都热晕了，他好一阵才想起来，姜义建妈妈也是这么叫姜义建的。
“他出去给小孩上课，晚上才回。”
“那可以请你告诉我：他在哪里上课吗？”
金在奂握着门把的手心糊满了黏腻汗水。
“不行，不好说。”
超四十度的高温，这人怎么还有精气神出门找人啊？
他退后一步准备关门，但往后的脚没了支撑的力气，滑溜溜的手掌抓空了门把手后，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。
亏了门外女孩的尖叫，被吵得没法晕过去的金在奂才能阻止她拨999叫白车的行为。
*
消暑药是那女生的司机买上来的，中年人西装革领得站在体感温度超高的门外，而重新穿上背心短裤的金在奂躺在开了21°C空调的客厅里。
女孩在厨房里找杯子给他倒水，金在奂没发觉她手上拿的是姜义建的杯子，只半睁着眼看那短裙下一双纤纤玉腿离自己越发近了。
她将那杯水放进金在奂手里，“冰箱里有没有冰块？”
金在奂仰头“咕咚”喝下一口，视线从她的大腿飘至厨房，“不知道，你去看看？”
直到那包冰块贴上他脑袋后面，他才把刚刚女孩俯身去看冰箱冷冻层的身体曲线忘了。
“忍一忍，可以消肿的。”
见金在奂没反应，她又解释——
“你信我，我学护理的！”
噢…
“小护士…啊不是，小妹妹，你和姜义建什么关系啊？”
*
姜义建打开门，看到了被移到客厅中间当饭桌用的电视柜，还有在狭小厨房里贴得挺近的两个人。
“尼尔哥哥！”
被金在奂的笑话逗得笑肌酸痛的女孩反应过来叫了他一声。
金在奂不动声色地和女孩变回了正常距离，“你表妹在这里等你一下午了。”
姜义建却没像他想象中黑脸。
“几时可以吃到饭？”
“哥哥冲完凉就差不多了”，他表妹很快答道。
“好”，他留给他们一个走向房间的背影。
金在奂不声不响凑近女孩，“你表哥对你态度蛮好。”
比较姜义建对他其他亲人而言。
女孩笑得好甜——“是啊，哥哥最疼我了。”
*
姜义建把她表妹送到车前才转身上了楼，客厅里的电视柜归了原位，金在奂收了碗筷在厨房洗碗。
他走到空调前吹冷衣物上残留的热气，厨房里除了碗筷碰撞，也没有其他声音。
“你中意我妹妹？”，姜义建话一出口，才发觉自己语气有点不对，导致这话听着就像“就你这样，还中意我妹妹？”
金在奂手上动作没停。
“是啊，你妹妹这么可爱。”
谁不中意啊？
那既然大家都中意的人，被他中意一下也没什么大碍吧？
“...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“知道的。”
金在奂把盘子碗筷放进姜义建买来的沥水架上，然后又抽了几张姜义建买来的厨房纸巾擦了擦手，路过姜义建旁边的时候讲了声——
“回房前别忘了关客厅空调。”
“好。”
一般金在奂回房前，他都已经在自己房间里了。
“喂。”
他们两个好像从来不喊对方大名，一直都是“喂”来“喂”去。
“你还是别出海了。”
在这句话被说出口之前，他们两个也从未主动干涉对方私事。
“劝我从良，当你表妹夫？”
“...不是”，姜义建叛逆归叛逆，大脑还是正常的。
金在奂也没当真，“那就算啦，我还有个病老娘要养的。”
“早点休息啦!”
“讲真，我可以帮你”，反正不管姜义建怎么换新户头，里面都会有大笔金额汇入。
金在奂眼前就是自己房间，但他却老被这粉毛富家子不辩真假的话吸引住。
“你几时变成慈善家了？”
他转过头，发现这人头顶被空调吹得冒出冷气，衬着鲜艳发色生出奇异美感。
“还是说你是有偿援助？”
“我不赚男人钱的啊”，金在奂的语气坚决到他自己都觉得丢人。
“哦，那算了。”
姜义建拿起沙发上的空调遥控按下了红色按键，而金在奂还是没能挪动步子。
他听到姜义建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讲了一句什么。
好像是“早点休息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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